我想也在理,又说:“项目部没牌子,别人很难找到的。”
“房子才租下来,还没来得及布置。”女主人的回答也很合理。
晚饭早已备好,菜虽简单但还丰富,看来女主人在家庭也是领导人,不象常做饭的女士。
门响处,女主人开门,进来一位五十多岁、有一只眼有点斜的女士进屋,女主人介绍是她阜宁同学,也在这里搞工程,象是有点怪的姓,反正我对记人家的姓不感兴趣,就叫她阜宁人吧。
“你们喝白酒还是喝啤酒?”阜宁人喧宾夺主地问。
得知我们两男子都不吃酒,阜宁人说“你们三人喝瓶啤酒,我一个人喝一瓶吧。”好个豪爽的女人。
吃完晚饭,阜宁人告辞回住处,女主人收拾好碗筷,安排我们洗澡,她下楼去了。等我洗好澡老王洗时,女主人回来了,手中拿着两条小苏烟,是二十元一包的那种,发给我俩每人一条,让我颇感女主人的大方。
等老王洗完澡,女主人叫我们换下来的衣服给她洗,我假说没换,老王因为亲戚关系,把换洗衣服交给了他的表妹。
晚上睡觉,我和老王一间屋子,每人一张床,液体蚊香也早点好了,让人倍感女主人的细心。老王问清烟的来源,把烟拆开,递一支给我,我没抽,因为睡觉时我没抽烟习惯。
由于换了生地方,第二天我俩都早早醒来,天麻麻亮,女主人尚未醒,俩人相约下楼散步。
到了楼下,小区活动场所已集中了头二十人在锻炼身体,听口音,都是我们家乡周围的人,声音的亲切,让我们感到不是身处千里外的郑州,而是置身于自家居住的小区。
老王是老师,很健谈,没几分钟,已和所有锻炼身体的人相谈甚欢。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盐城市各县市区的有十多个人,还有是周边市县的,但没有一个苏南人。我问他们来是做什么工作的,大家异口同声回答“做工程的”。我问是什么工程名称,竟和我们俩一样,谁也说不出来。看来也和我俩一样是昨天才来的多。
玩了个把小时,我俩回到楼上,阜宁女人已帮买好早点送过来,四人一齐吃完早饭。趁两个女人在厨房忙,老王私下问我:“难道这人是我表妹雇的炊事员?”我回答:“不象,我感到像你表妹的领导。”
女主人把碗筷放进水池后跟我们讲:“你们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上课,为了尊重老师,听课时要关掉手机。”
我一下子懵了,担心的事发生了:我搞了一辈子水利工程,做了十多项工程的总监理工程师,除了监理和总监培训外,从国内业主到韩国业主,从国防工程到民用工程,从水利工程到非水利工程,还从没有哪个工程单位让我去听课的先例,确是上了传销的当了!
去听课的路上,女主人嘱托我:“我表哥会抢话说,在听课时你帮我劝劝他,尽量不要插话,认真听老师讲。”我点头笑了笑。
四个人到了另一座楼,上楼来到一户,女讲课人是个阜宁口音的女孩,据女主人介绍是大学教授,也许我对大学教授看多了,总觉得她象个没到上大学年龄的姑娘,也许这位大学教授显嫩吧。
女大学教授开讲了:从国际到国内,从习主席讲到邓总设计师,口才还不错,但给我的感觉,就像小学生背书一样,缺少点感情,否则真能当大学教授。
女大学教授讲了近一个小时,人性化地休息了几分钟,让我们这些前列腺不好的老同志上上卫生间,然后继续开讲。
女大学教授拿出一张A4纸和一支笔,边讲边写,从每个人投资工程三千八百元、再发展三个人开始,这三个新人每人再投入三千八百元、再各发展三个人,这种发展下去,你的级别就不断上升,升到什么级别,你就拿什么级别的分成工资,过去每人只许投入一份钱,现在为了加快经济发展,允许投入不超过五万元。说简单点,等你下线平衡发展到六百人时(注意:是“平衡”,不能有一短腿噢),你投入的三千八百元最终可能拿到一千零四十万分成工资,到此则封顶退出。
老王数次插嘴想问,被我眼光制止了,使他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般难受,也难怪,做了一辈子老师的人坐了半天听个小姑娘在这天方夜谭,能坐得住吗?
看着小姑娘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的字和线条,线条代表着下线发展到的位置和美好的收入前景,一般的人怕早热血沸腾了!
九点半左右,小姑娘描绘的美好前景课结束,四人告辞下楼,又被带到第三座楼,这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好像是扬州哪个县的人,虽然没有教授头衔,但看起来还真象个老师的样子。
这位男老师从投资角度入手,深入浅出地分析了国内外的成功投资案例,说明投资的可行性和必要性。说了近一个小时,休息后开始导入正题,谈到投三千八百元,最终可能拿到一千零四十万分成的事。
这次,我弱弱的问了句:“六百个人投资的钱都给一个人,总共是多少钱?”
这位男老师歪头算了一下:“每人就算四千,四六二十四,二百四十万元。”我沉默了,不再开口。
这位男老师后来一直解释如何能从共二百四十万元投入变成最高可收益一千零四十万的途径:从国有四大银行的理财投资收益回报到世界银行的投资等等。直到中午,我都像老老实实听讲的模范学生,不过这位男老师后面的话,我是一句也没入耳,就像看无声电影一般坐着。
中午四人回到住处,室内有两个人在忙饭,据阜宁女人介绍这两个青年是她儿子和媳妇,也在这搞工程,是来帮助做饭的。
饭做好后,小夫妻坚决不留下吃饭,回自己住处去了,剩下四人开始吃午饭,菜仍丰盛但口味不敢恭维,两瓶啤酒分配方案不变。
简单午休后,又被带到第四座楼,听第三位老师的课,这位老师好像为预防学员对投资的不信任感出发,保证投入的钱都缴纳到郑州农行,开给农行正规手续,不会发生诈骗等意外等等,看着两个女人在每位老师讲课时频频点头附和的样子,我觉得她们更像虔诚的教徒和优秀的学生。
近两个小时下课后,四人又到了第五座楼,接受第四位老师讲课,主要内容是附近若干个小区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集中了十几万人,分别来自全国各地,都是来搞工程的。这是郑州获得国家特批的权利。老王屁股底下的钉子越来越多起来,实在忍不住,老王问了一句:“怎么没有一个河南人?”老师又开始解释这是为贫困地区扶贫项目,如果都给当地人把钱苦了,怎么吸引外地投资者,所以禁止当地人投资云云。附了两位女生在如痴如醉地享受讲课内容外,我是一如既往的神游天外。
好容易上完课,回到住处,四人喝酒吃饭毕,阜宁女人回去后老王提出去街上看看,他表妹同意了,但提出先去看一个大丰老乡,老王不同意,兄妹俩争起来,我劝老王,走一下没关系,老王点头同意。
三人晚上去了第六座楼,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女,经介绍是大丰某农场女工,丈夫是大丰的交警大队长,室内挂着夫妻合照,照片上男人很帅,穿着交警服装。
大丰女人为我们三人斟上茶,老王说不喝了,要去散步,他表妹有点生气了,老王才坐下喝茶。大丰女人开始介绍她搞工程的经历:农场下岗后没事干,虽然丈夫养得活全家,但有种失落感。自从搞了这项工程,收益也高了,精神也愉快了。丈夫来叫她回家照顾家庭,她不同意,夫妻大吵一仗,第二天,她要求丈夫陪她听课七天,七天后如果丈夫仍要求她回家,她保证陪丈夫回家,七天后丈夫主动提出回家去辞职来搞工程。这次就是回家去辞职的,等手续办了就来。说不定我们还能看见他丈夫等等。
在祝福她夫妻尽早团聚、早日发财之后。三人告辞下楼去沿河小公园散步,兄妹俩仍为今晚之行争论不休。
回住处后,我没洗就睡觉了。
6月24日凌晨三点多钟,我醒来,在饭厅开灯写了几页小贴纸,修改抄好后贴在桌上,四点多钟,天已渐亮,把那一条小苏烟放在枕头上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老王醒来。说:“你要走?等小妹起来做点早饭吃过再走吧?”我说:“不了,家中有事。” 老王说:“等等我,和你一齐走。”我说:“你慢慢穿吧,我下楼找出租车去。”
等我坐上出租车,接到电话,我姐夫王崇保逝世。同时老王的表妹也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等她起床就不辞而别?我说回家奔丧。
老王马上收拾东西,赶向火车站,他表妹不放心,也陪他前往。等她们到火车站,我已坐在开往连云港的火车上了。
回来当天,我连晚赶往大沟村。第二天早上,在我姐夫的丧事现场,我感到手机振动,一看是王超来电:由于昨天已无车到连云港,王超又随表妹回到住处,今起早赶车,现正在火车上云云。
事后,我接过王超表妹的短消息:为什么不能把七天课听完呢?
再见王超学长时我问:“你表妹已投资多少钱了?”王超说:“她已投入五万多了。”我问:“她还在干这行吗?”王超说:“她还在众亲戚中动员呢,反正我已告诫过有关亲戚了。”
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