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那你是怎样网调的呢?
张:我先上台说,网络出现了问题,形势严峻。早在会议前我已经安排心腹准备好对清理对象的指责。然后,我的心腹上去发言,说这个人怎么妖言惑众。于是很多人被带动起来指责清理对象,大家开始群情激愤,这样上层就达成了一种共识。我就再问清理对象的下线,你们觉得这样的人值不值得赶走,他们即使心里喜欢上线,嘴上也只能说“赶走”。这时,清理对象就坐在下面,他们也就知道大势已去。
记:你们的操作手段倒像文革开批判大会。
张(笑):确实很像。
记:那几个清理对象就这样自动走了吗?
张:被赶走的人已经准备好刀了,因为我们赶走他们,他们就一无所有了。他们在房间不出来,我们把他们骗下去,说给你们一笔钱,不要闹事了。
他们答应了,在去取钱的路上,我们跑到联防队,说他们4个人有刀。联防队员夺下了他们的刀,以为我们要打架,就把我们都送到了收容站。我们一般身上带300块,进入收容所可以自保。给了钱又都出来了。
记:你这招是“借刀杀人”啊。
张:从收容所出来后,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家伙。除了没有用枪外,你想得到的家伙都有。就是制住了他们,我们租了车把他们强送上车,扔到广州。
记:他们知道你们体系的很多秘密,他们没有报警吗?
张:他们到了广州以后,确实报了警。但我们有应对措施,我们给C级级别的人开了一个会,严格控制大家的传呼和通话情况。
记: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情况的呢?
张:主要是通过心腹。传销的上层很隐蔽,这一方面保护了自己,同时也容易失去对下面的控制。所以我在下面安插了6个亲信。传销的高层控制一般是任人唯亲的,尤其是心腹,一般都是至亲和好友。
像我的表弟做了我的心腹,他一直做C级,不让他升上来了,这样他们和下面的人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多,尽可能多地将情况反映给我。我给他的待遇是要什么有什么。
记:心腹的作用大吗?
张:有一次一个叫“东”的大C叫了几个人单独吃饭,然后又单独开了会议,但却没有叫我的心腹参加,我就发现有这个苗头了,他想拉人走。我在他们实施前先揭穿这个计划,东下面没有人敢走。
记:这时你也用暴力去赶人?
张:我害怕他去公安报警,所以给了他几千块钱让他走。没想到我这么心一软就出了事。第二天早上,起得早的C级,发现一些纸条,写着公司的内幕,谁是头,谁是我的心腹,产品多少钱。那个C级马上告诉了我的心腹表弟,表弟告诉了我。东这样连续贴了几天,我们想到必须进行一次思想整顿了。
第3天下午,我们就进行了网络调整,100人一组,搞了3次。说这是严重破坏公司规定的人-———“东”干的,他乱造谣言,被清理了,请大家不要相信。几天后我在另外城市找了一个A级别,然后安排了一些人鼓吹,气氛搞得很狂热,下面的怀疑都消除了,还振奋了信心和士气。
记:这算个危机公关。
张:东走后,体系就比较平稳了,高层觉得杀鸡儆猴,底层觉得体系已经很健康了,更加稳定了。半年后,体系动态地发展到600人。
网络解体
耶稣出事就倒霉在第十三个人身上;一些心腹自己又有了心腹,他们已经可以不受我的控制了
记:你说体系曾经发展到600多人,那后来是怎么样解体的呢?
张:2002年底我们在台山遭到了一次很大的打击,许多高层都被抓了。
在这个关键性的时候,凡提了他的钱悄悄走了。我一个人撑不下去了。
记:还有其它的原因吗?
张:2002年4、5月份,人数就下降得比较快了,老的走了80多个,新人加入就不猛了,始终没有太大进展。有的地区比如宿迁、商丘等地的资源也没有了。那时候,我自我感觉很好,认为少一些或者多一些也无所谓,没有意识到更大的爆发(打击)。
我的心腹也开始控制不住局面了。一些心腹已经级别上升了,不可能老在低层里串网了。一些心腹自己又有了心腹,他们已经可以不受我的控制了。
我最多只能直接控制12个人。
记:为什么这样说?
张:耶稣出事就倒霉在第十三个人身上,所以我一般最多只能控制12个人。
记:退出前你没有犹豫过?
张:我退出前,3个B级别就约我过去,我戒备心就很重了,动用了10多人保护。但是上去后,发现他们并没有害我的心。我说下去办事,结果就走了。最后这3个B级保留下来200人。当时要是我不这样做,而说支持的话,可能我们这个组织就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