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本报《家帝豪“庞大商业王国”背后隐现传销阴影》独家报道上海家帝豪公司以“消费养老”为噱头、以高额返利为诱惑招收大量代理商，涉嫌传销。本周《IT时报》记者继续追踪事件进展。
最新消息是，山西临汾警方已确认破获曹某某（家帝豪集团董事长）、陈某某、赵某某（山西代理商）等人集资诈骗、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上海警方也明确回复，此案正在侦破中。然而，在警方正紧锣密鼓地调查时，仍有不少已加盟的代理商深陷其中，《IT时报》记者甚至遭到家帝豪公司工作人员的人身威胁。
警方进展
临汾警方确认破获传销案
上期报道中，《IT时报》记者独家获悉，山西省临汾市警方已经成立专案组，对家帝豪涉嫌传销事宜展开调查。本周一（4月23日），临汾市公安局在其官网上确认了此消息，在其一篇名为《直属分局联合工商部门成功破获一起特大集资诈骗、组织领导传销案，涉案金额高达5000余万元》的公告中，警方通报了具体案情：4月13日，联合工商部门，在上海市公安局有关部门的大力协作下，成功破获了曹某某、陈某某、赵某某等人集资诈骗、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
临汾警方表示，陈某某、赵某某夫妻二人为山西芮城县人，支付一万元后成为家帝豪三级代理商，而后以家帝豪“消费养老”山西总代理的身份，在临汾市、运城市、太原市为家帝豪招募代理商200余人，目前侦查涉及金额5000余万元。而这些全部打入家帝豪董事长曹某某的个人帐户，然后由其上线代表公司向陈某某、赵某某发放“服务费”，陈某某、赵某某从中非法牟利。
“目前，犯罪嫌疑人陈某某、赵某某已被执行逮捕，犯罪嫌疑人曹某某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临汾警方官网上如是表示。
1个多月前便已成立 工商、公安联合调查组
曾与临汾警方一起到上海联合执法的山西临汾市工商局一位人士告诉《IT时报》记者，早在一两个月以前，接到群众举报后，市公安局与工商局便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对此案进行调查取证，并于4月13日正式收网。不过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取证中，如何处罚，如何定性，还需要警方掌握完整证据链后才能决定。不过这位人士透露，他们曾将对此案的办案思路向山西省工商局和国家工商总局汇报过，“总局非常认可。”
这位人士还表示，接下来将和省内各地公安局、工商局协同合作，对家帝豪在山西省内其他地方“涉嫌传销”活动予以调查。
上海警方也已介入调查
由于家帝豪公司的总部在上海，上海警方会采取哪些行动呢？4月25日，上海市公安局在回复记者的采访要求时表示，由于此案还在调查中，因此无法回答记者更多的细节问题，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上海警方也已开始介入调查家帝豪涉嫌传销事宜。
受骗者追踪调查
上期报道中，本报曾报道市民潘女士在投入1万元成为家帝豪三级代理商后，发现形势不对，便欲退出，拿回自己的投资。如今，距离潘女士提出退货申请已经近一个月时间了，这笔退款仍无踪影。
警察出面 家帝豪同意三周后退款
4月25日，《IT时报》记者以朋友身份随同潘女士来到上次暗访过的浦东家帝豪营销中心。前几次记者来时，这里每天都开课，讲课内容为如何“投资十万，一年赚上百万”，听课者少则十几人，多则上百人，如今，二楼的培训教室空空如也，而且被上了锁。
交涉一番后，对方同意退款，潘女士便打电话让其家人将保健品拿至家帝豪公司。下午3点多，潘女士拿着产品再次来到家帝豪准备退款，孰知变故发生。“一楼的结算中心不同意这样退款方式，称按照公司的规定，只能退款一半，并且要扣掉手续费等等。我投了1万，只退5000，还要再扣手续费，这样我拿到手就没有多少了”，潘女士非常气愤。而潘女士之前与之交涉的那位家帝豪人员则称，“领导这两天不在，等领导回来后再请示领导。”
愤怒的潘女士拨打了110，陆家嘴派出所两名警察来了之后，分头对家帝豪人员和潘女士进行情况问询。情况问询完后，警察首先向潘女士提出批评，不应轻信这种不切实际的发财之路，要切实保护好自己的利益，随后提供了两条解决方案；一是按照之前商谈好的方式退款，潘女士将合同、消费卡、产品等物品退还家帝豪，剔除开封过的产品，其余款项退还给潘女士；二是如果潘女士不满意，可以向浦东公安局经侦支队报案。潘女士选择了退款，清点物品之后，对方承诺向潘女士退还9000多元，在10-15个工作日打款至潘女士的账户内，差不多要三个星期，“希望这次不要再有什么变故，”潘女士表示。
记者被拍照威胁
4月25日，从下午1点到6点，记者一直陪同潘女士同家帝豪交涉退款事宜，然而，在这段过程中，记者屡次遭到家帝豪人员的辱骂，甚至被直接人身威胁。
下午2点多，当潘女士与家帝豪人员正在交涉退款事宜时，《IT时报》记者因接电话走出了办公室，反传销网，突然，一名家帝豪工作人员窜到记者面前，用平板电脑对着记者拍照，记者要求这名中年妇女删除照片，对方称“我又没有拍你”便匆匆离开。记者走到一楼继续接听电话，发现有数名家帝豪人员尾随而来，并指指点点。
下午4点多潘女士向110报警，记者跟随警察来到家帝豪二楼。就在警察问询前，之前与潘女士 “谈判”的那名人员走了过来，对着记者狠狠地说：“我知道你是记者，我知道你是谁。” 就在警察问询的过程中，仍有一名家帝豪人员跑过来对记者、潘女士及家人进行拍照，在警察的强力要求下，他才删除了照片。
当两名警察在一间办公室内处理潘女士退款事宜时，几名家帝豪人员在另一房间内大声交谈，称本报的报道是在污蔑他们，并要把记者手机号码抄下来、照片在网上公布，让家帝豪“十万代理商”找记者算账，并用恶毒语言对记者进行人身攻击。记者立即向警察表示已遭人身威胁，警察称：“任何人触犯法律，都会被公安机关依法惩处。”
家帝豪更多受骗者调查
在《IT时报》对家帝豪近一年的跟踪调查中，接触到的受骗者远不止潘女士一个人。去年《我爱我买（家帝豪旗下网站），消费养老还是网络传销》等两篇新闻见报后，便有福建、浙江等地读者打电话到报社，称自己或者自己的父母参与了家帝豪的项目，入迷颇深。上期报道见报后，同样有上海、武汉等地的读者来电称有同样遭遇。再加上此前见诸报端的其他省市媒体的报道，《IT时报》记者发现，沈阳、成都、乌鲁木齐、武汉、厦门等地均有家帝豪开展的“业务”。
加盟者多为老人、亲朋
家帝豪最具诱惑的是一个概念——“消费养老”，最让人心动的是一个算式：投资10万一年回报115万。前者吸引了传销天然的目标群体——老年人，后者则让人变得疯狂。
上海的江先生早在去年便开始向有关部门举报家帝豪违规操作。他丈母娘被菜场里一个卖菜的阿姨介绍参加了这个名为“空中大卖场，消费养老”的投资项目，号称投资10000元买他们的保健食品，2012年3月公司就会上市，可以拿到分红，25年能收回10万。丈母娘对此深信不疑，并在子女不同意的情况下，偷偷投了1万元。江先生知晓后，向黄浦区工商局、市政府纠风热线、东方直通车等不同渠道投诉，虽然最后拿回了1万元，但老人仍然瞒着他们偷偷和那位“上线”联系，听课。
武汉的张小姐则是在朋友的鼓动下，去年11月，一次性投入了5万元，成为二级代理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了。在将合同和所谓的期权书给一位律师朋友看过之后，这位朋友劝她赶紧退出。“当时签合同时，朋友说，有任何不满意都可以退款。可真等我要退的时候，就不是这个说法了。”张小姐气愤地告诉《IT时报》记者，原来合同在“无条件退款前”有一个“由乙方（代理商）提出申请，双方协商一致”的前提，而这个“一致”一直没有达成。最终，还是朋友看在以往交情的面上，帮她找到了一个愿意接受“代理权”的下线，但目前也只拿到了3万元，剩下2万元，朋友答应6月底前给她，“这都是朋友帮我做的，家帝豪公司一点都没作为。”
张小姐透露，她这位朋友如今已经做到大区经理的位置，手下起码有15个以上的下线，“夫妻俩以前开一个小美容院的，日子挺不错。因为这个来钱快，他俩现在专心发展下线，朋友、弟弟、亲戚，都被他俩拉进家帝豪‘这个伟大的事业’了。”据张小姐所知，武汉参加家帝豪“代理商”项目的人数众多，尤其是今年“10万元买5台POS机，一年可赚115万的”特约商户的计划，发展人数尤其多，整个项目涉及人数至少上百人。
各地代理商仍在高调宣传
尽管媒体已多次报道过家帝豪涉嫌传销的新闻，甚至在《IT时报》独家披露警方已介入调查后，各地代理商仍然“欲罢不能”。
4月24日，记者加入的“某省消费养老团队”QQ群中，一个QQ网友发言称媒体报道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故意给我们公司添乱”，“如果消费养老是违法的话，如果要坐牢，我愿把牢底坐穿。”、“现在大家重要是相信和理解，相信公司，理解某些人的所作所为。美好的明天一定会实现。”
4月25日，另一个QQ网友发布“最新消息：曹总刚从北京回到上海，发改委叫曹总要加快发展，规范经营，以免节外生枝。有什么需要，发改委将全力支持！”而早在4月23日临汾市警方的公告中，曹某某已经被刑事拘留。
与此同时，不少家帝豪代理商在QQ群中转发一篇鼓吹家帝豪消费养老的稿件，转发者称，要“统一点击才能将负面消息覆盖”，“我们点击100万次，寓意100万联盟商家落地。好吗？”
记者观察
传统媒体被利用成宣传工具
为什么如此不靠谱的“发财”计划会被如此多的人追捧呢？记者在采访多位“代理商”时，一个共同的说法是，“很多网站、报纸都介绍过啊”。江先生至今仍对某电视台《精彩老朋友》节目“耿耿于怀”，这个节目由家帝豪公司赞助，直到最近还在播出，江先生丈母娘以此作为该公司很正规的理由。江先生也曾将一些揭露家帝豪的新闻转给丈母娘看，可老人却说，“老师”说这些都是诽谤。“他们的洗脑做得非常彻底，而且制造舆论能力非常强。”江先生说道。
事实上，在家帝豪的“我爱我买”网站上，各种媒体刊登的软性宣传稿件、由家帝豪主办的各种研讨会、不少经济专家、退休官员对于“消费养老”的赞誉……被放在显著的公告版位置。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规。而在去年10月，《IT时报》记者去家帝豪公司采访时，接待记者的是一位50多岁的徐姓女子，她自称是一个“老媒体人”，目前是家帝豪的“媒体顾问”。当天在现场的还有其他几位“所谓退休媒体人”，正在策划的是几日后，在沪上某媒体上刊登的整版软文，宣传“消费养老是一件如何利国利民的好事。”
消费养老本身概念并没有错，有问题的是家帝豪发展代理商的模式，但家帝豪在宣传时偷换概念，表面上以“消费养老”模式忽悠专家和媒体，实则发展代理商以牟利，其隐蔽性非常大，也难怪某些传统媒体在刊登广告时，难以识清其真面目。 (作者：郝俊慧 钱立富)
